连载 | 用心做餐饮的台湾年轻人们（二）

编者按：【食物森林Forested】发起的SMART台湾可持续食物产业链考察正在火热报名中。稻禾国际餐饮集团是本次考察的重点之一。这家企业的经营理念是什么？做出的东西好不好吃？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又有哪些故事？

本文作者斯涅以独到的观察、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这些台湾年轻人的群像，揭示了稻禾国际餐饮集团的立业之本。原文标题为《方舟上的台北人》，发布于作者的公众号“斯是涅闻”，经作者同意，在此转发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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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的早餐出品人名叫阿Q。和他的名字一样，他圆圆脸，长得像个卡通人物。

我还在吃沙拉，阿Q把三明治端上来，对我说一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希望您喜欢！”我拿起一块花生黑胡椒豆包三明治。烤过的吐司与花生酱、黑胡椒等配料在口中合奏出一分清爽，竟让人对新一天的到来生出欢喜与期待。

阿Q今年25岁，和Michael一样毕业于高雄餐旅大学，现在担任稻禾旗下中式纯素品牌——元禾食堂的主厨。这几天，他被调来给两家新店帮忙。

我听说阿Q曾在新加坡的 Conrad酒店做过两年chef buddy（副厨师长助理），便问他：“当时是怎么申请到新加坡的工作的？”我的意思是，获得海外五星级酒店的工作机会，应该是一段光鲜的经历吧？阿Q答：“新加坡的酒店会专门发一些廉价劳力的签证——他们觉得台湾人很好用。我当时就是这样过去的。我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薪水非常低。”原来，他的成长经历和人们惯常印象里留洋海外的精英很不同。

“我的家庭状况并不是很好。”阿Q坦言。不只是阿Q，这里的员工大多来自贫困或单亲家庭，离优越的家境和名校的背景相距遥远。可是，当谈起这些，阿Q脸上的笑容还是让人觉得很萌很暖。

“后来你是怎么加入稻禾的呢？”我问他。“我从新加坡回来台湾以后，在学校的招聘会上见到Michael。他那时候已经加入公司了。听他说公司的老板发心'帮助一万名年轻人提升心性、拓展经营'，我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在台湾，我们这一代人被称作‘草莓一族’——外表很漂亮，却一碰即伤。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还有人愿意帮助我们这些年轻人！就这样加入了。”

“就这样？”我觉得有点神奇。他“嗯”了一声，“就是这样。我自己也很喜欢帮助别人——大学期间，我是学校春晖社的社长。虽然我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我的家人也一直很爱帮助别人。”他又露出了松软可爱的笑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吧！

五

Gina加入稻禾的理由比阿Q更天真。

我和她面对面坐着。她一头长发，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映衬着鲜艳的红唇，五官端正之中藏着一份英气。刚好赶上她休假，不用穿工作服，上身一件T恤，下身一条牛仔短裤，外面一件军绿色长外套，背个双肩包。典型的都市美女。

Gina今年27岁，加入稻禾五年，目前是西式简餐品牌Kaya Kaya Café 的主管。

“以前你学的是什么专业，为什么加入稻禾呢？”我问她。“我大学的专业是观光。毕业时我听加入公司的学姐讲，老板推崇的理念是孝顺和孝养父母，就被吸引来了。”

“这是主要原因？”“是。”回答得掷地有声。“对其他方面，比如公司的发展状况、福利待遇这些，你当时没有特别在意吗？”“可能我的个性比较冲动。那些世俗的考虑，目标达到以后就会不知道做什么了，所以我没有特别在意。”“为什么孝顺父母那么打动你？”“我从小就对国文很感兴趣，喜欢很多传统的文化。我从小的家庭也比较辛苦，妈妈有一段时间不在，后来才又回来了——所以我对家庭和睦很向往，觉得孝顺长辈一件是很好的事。”这个姑娘，一层时尚的壳里裹着一颗传统的核儿。

Gina加入稻禾以后，在穗科手打乌龙面做过两年外场服务生。2014年成立Kaya Kaya Cafe，她开始担任店长。2016年7月，公司开拓新品牌元禾食堂，她成了负责人，在那期间开始学习后厨工作，参与甜点制作。今年3月，Kaya Kaya Cafe转型成为纯素品牌，她又回来接任店长，带领一个年龄在19-30岁的团队，全盘负责整个店的经营。后来，当我随她走进Kaya Kaya Cafe，看到透明玻璃窗内，身穿白色工服的年轻厨师正把蔬菜摆到法棍上，制作成健康营养的三明治。整个制作过程公开在人眼前，成为顾客用餐体验的一部分。

“你被公司调来调去的，一会儿做前店，一会儿又学做后厨，一会儿在这个品牌，一会儿又调到那里，没有觉得有点折腾、有点累？”“不会。”她回答，“只要公司鼓励孝顺的理念还在，我就不会觉得辛苦，不会放弃。”

六

临近中午，穗科店里热闹起来，虽然是工作日，一桌一桌依然坐满了人。Angel也开始忙碌。

Angel今年27岁，是新开业的穗科和一禾堂两家店的主管，带领着60多名年轻的伙伴，最小的15岁，最大的33岁。在稻禾发出的800多个员工工牌中，这位一头长发、眉眼细长的女孩是第6号。

“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加入稻禾的？”我问。“我快要大学毕业的时候，觉得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就是想找一个好的老板。”

2011年冬天，还在东吴大学政治系读四年级的Angel开始在稻禾做实习生，那时候，这个餐饮集团的第一个品牌——穗科还没有开张，一切离“初具形态”还有不小的距离。可这并不妨碍Angel很快决定加入。在那之后，她从外场服务生做起，逐渐成为客户关系负责人，后来升为店长，一路见证了稻禾集团的发展历程。

Angel把我点的清汤乌龙面端上桌。我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手工制作的面条带着十足的韧性，诚挚中不失俏皮。

一同上桌的还有素鳗鱼排——那是用豆类蛋白制作的，外皮香酥，让人吃第一口就开始垂涎；酒渍番茄——酸酸甜甜的味道，清爽可口；黑芝麻豆腐——Q弹的质地，入口咀嚼满是厚实的芝麻香；还有牛蒡丝、金针菇等小菜。最后，当我已经吃得心满意足，Angel又端上一道甜点。它叫最中饼，酥脆的外皮之内是满满的红豆芝麻和麻薯。一顿饭吃完，幸福漫溢。

如果只是误打误撞进这家小店，离开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对它心怀眷恋——我大概不会觉察到，它的餐食中没有任何肉类和蛋奶。

后来Angel告诉我，这正是穗科的发展思路——让客人因为食物好吃被吸引来，而不是先用“素食”的道德标准把人捆绑住。穗科创立5年以来，一直以“好吃的手工面条”为人所知。

“穗科的生意一直这么好？”我问Angel。“2016年，我们从蛋奶素（vegetarian）变成纯素（vegan）的时候很辛苦。原来的面汤是用牛奶和蛋调配的，非常香浓，后来只好改用豆奶和味噌替代。可是，转型以后隔天开始生意就又好得不得了，排队的人比以前还多——大家都很认可我们的食物和理念。”

穗科的成功不只缘于团队自身。在台湾，12%的人口是素食者，大众对于素食餐饮的接纳意愿远高于大陆，这无疑为稻禾的扎根提供了厚实的土壤。

“你自己也吃素吗？”我想看看我的受访者工作和生活之间有多大的统一一致。“我吃素。”“因为什么机缘开始的？”“3年前我看了一部叫作《畜牧业的阴谋》的纪录片，一边看一边哭。当我了解了我们的世界生产肉类的真相，就开始吃素了。”“对你来说，吃素有什么影响？”“影响很大！我的身体是有答案的。以前我做任何事，总会觉得很累，每天睡十几个小时还是昏昏沉沉。吃素以后，尤其是变成纯素以来，身体变得很轻松。我的感受力也灵敏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事。小时候我一直对自己非常没有信心，因为父母总是称赞妹妹很漂亮，Angel很乖。在感情上，我也觉得别人比我更值得被爱。转变成vegan以后，我仿佛是从睡着突然醒了。我原谅了父母，也和当时的自己和解了。”

我想起到访之前看过一段Angel的访谈视频，她说家人对自己吃素不无顾虑，最大的两个担忧在于，一是营养跟不上，二是嫁人以后很难照顾好丈夫。“现在呢？”我问她。“现在我的家人都很支持我吃素，他们也给我更大的支持和相信，鼓励我把工作做好。”温柔甜美的台湾口音，发自内心的笑意，和她的名字相互辉映着。

在Angel和伙伴们的努力下，穗科以及稻禾旗下的其他品牌成了台湾素食土壤中饱含张力生长着的秧苗。

（未完待续）

 作者 

斯涅

《心怀.人生故事》项目创始人，瑜伽及冥想教师。致力于记录人生故事、传承家庭历史；创业前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美国社会企业鼻祖Ashoka等机构；毕业于北京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哈佛大学人类发展与心理学专业；也是十方缘老人心灵呵护基金会联合创始人。

是不是很想见见这些踏实可爱的人们，尝尝用心制作的生态美食呢？和【食物森林Forested】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台湾考察，然后把这份心性发扬光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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